文/郎亞玲
怎麼形容趙天福呢?在台灣,數十年來,一個千絲萬縷都與「詩」密不可分的人,卻不寫詩,那麼,他還可以稱作是「詩人」嗎?
他吟別人的詩,他唱別人的詩,他演奏別人的詩,少不得「手之舞之,足之蹈之」(詩經)。從傳統的角度看他很新奇,從現代的角度看他也頗傳統。之所以如此,是古代詩歌的傳承早已失落,詩變成了文字符號的排列,詩句視覺體驗的「看」,早已取代了聽覺的「讀」,當然,還有屬於節奏音韻的「音樂性」,以及觸覺的「手舞足蹈」更是付之闕如。
趙天福就是要將「詩」與「表演」結合,將詩和傳統戲曲中誇張與風格化的表情達意方式,兩相交融。生動活潑、獨步全台的即興演出,無須太多解釋,透過聲音、表情、手勢、走位,帶領民眾快速進入詩的世界,觀眾如醉如痴,也因此打開詩的體驗,造就對文字與文學的熱愛。
「詩」的國度其實並非高不可攀,雖然在不同的時代環境變遷下,詩有些屬於文人雅士唱和應對的陽春百雪,但也不乏庶民百姓真情流露的俚語歌謠。趙天福揉合肢體、聲音的力度,與語言、文學的精度,和和流暢、生動的台語一一詮釋,在展現情感上緊密結合、相輔相成,零距離地在觀眾面前,以此撼動人心。
詩人白靈十分欽佩趙天福的堅持不懈,他說「沒有趙天福,就沒有詩的聲光,詩的斜槓/跨領域可能會少了一些可能,由1984年到今天,整整四十年。」也因此尊稱他是「詩演界的教皇」。
每段精彩的演出,就如同俗話說的「台上一分鐘,台下十年功」,白靈說他是拼其一生演好一首詩,每每要上山對著森林練一個月。 他對「演詩」的狂熱,促使他決定成立「趙天福演詩館」-傳承詩歌朗誦及古詩吟唱,將老家150年的土确厝整修,並四處「化緣」,找人募捐。終於在文化局的補助和友人的挹注下,於2024年一月讓館舍順利開張,他相信再也沒有比演詩、台語詩的教學傳承,更重要的事。因此,他將空間規劃成一個小舞台,兩間房間。由趙天福訓練大肚鄉當地人表演詩的團體負責表演,獨誦及團誦。「詩在石上,詩在竹上,紙上、木上、不鏽鋼上,詩在番薯、詩在葫蘆,詩在各種材質上」。眼睛看的、耳朵聽的、無非都是「詩」,詩是如此豐盈,如此飽滿,充塞在生活的角落。生活豈可無詩,生命豈可無詩,沒有詩,生活枯燥乏味,沒有想像力,沒有夢想,所以,只要人人愛詩,人人是「詩人」。
開幕活動熱鬧非凡,白靈、蘇紹連、劉正偉、張元任、柯柏榮、黃徙、洪惟仁曾淑貞等詩壇的老友知交,都前往致賀,現場施瑞樓的南管、趙永男與陳品臻的小提琴演奏、趙奕晴、艾琳娜、王興寶等人的歌唱,更是掀起現場一波波高潮,可說是唱作俱佳的一場盛會。整個老建築充滿詩的韻味,從內室到外牆,自成詩的天堂,來賓也可捲起衣袖,吟哦揮毫,在此留下詩的手跡。
趙天福的目標是「讓喜歡詩的朋友,全台灣的全世界的詩友,來看詩,聽詩,玩詩,睡覺、生活都是詩」。這位朋友眼中他「窮到只剩下詩」的趙天福,他的一生就是一首詩、一個傳奇,空前絕後的「演詩館」保存了時代的聲音和詩歌,生活的詠嘆和雋永的故事,所保存的文化資產,是台灣文學與表演永恆的印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