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郎亞玲有情癡】 錦心繡口都是愛-詩集《愛若微塵》中隱現的心事

文/郎亞玲

我是一個極端感性的人,在情感的路跌跌撞撞,直到今天,左手臂近手腕的地方,還留下些許疤痕,那是年輕時為愛所苦的痕跡。

愛情經常五味雜陳,甚至伴隨著傷害。但愛情真的非要尋死尋活,哭天搶地嗎?
其實不必。

郎亞玲
圖/唐天攝影

我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平衡點,那就是「寫詩」。詩不一定能留住情人,但拯救了我。無論是對陌生的期待,對熟稔的戲謔,對分離的焦躁,對信誓的質疑,藉由詩,所有為愛而衍生的煩惱、憂鬱、苦悶、失落、懊惱、懺悔………,在落筆的剎那,各種糾結的情緒就像小天使拍打著純白羽翼,頓時振翅高飛,彼此還交錯翱翔,直到隱沒於天際,詩是我愛情的救贖。

十年前出版了詩集《愛若微塵》,三年前本要出版新詩集《我和你,馬里亞納海溝》,但遇疫情暫時打住。這三年,又累積了不少作品,終於即將出版。久了,不再是為情人而寫,而是為一個坦率而真摯,始終能勇敢去愛的自己。

《愛若微塵》當時分為八輯,也就是八個主題,分別是「春夏秋冬」、「我」、「從黑夜到黎明」、「你我相遇」、「愛死你」、「博物誌」、「愛別離」、「博物誌」和「故事」。每輯前面還有一段小序,談愛情。笑自己「詩有多少,愛就有多少」;「情人走了,但詩會留下來」。就這樣,繼續寫詩,繼續愛下去吧!

詩集 愛若微塵 ,郎亞玲著
圖/唐天攝影

《我要開始寫詩了》

現在我要開始寫詩了/當陽光慢慢闔上雙眼
現在我要開始寫詩了/牆倒下/水流湍急
現在我要開始寫詩了/雪融化了/霧散去

現在我要開始寫詩了/蜘蛛的迷惘/相思的呻吟
現在我要開始寫詩了/偽裝的快樂/跌倒的舞衣
現在我再看不見/失去的/你
冰天雪地/我要開始寫詩了

回頭翻閱《愛若微塵》,發現十年前自己對情愛的感悟,透過詩句表露無遺。尤其是詩中,將難受轉為自嘲;將無奈化為灑脫;將遺憾變為釋然,有著慧黠對命運的小小嘲弄! 而其中最常見愛情體會,就是「錯過」與「分離」的描述:
《泥佛》

不管我點一點頭/或搖一搖頭/你都沒看見我
不管我走來/還是我走開/你當我是自去自來

我是傻瓜/你是瞎子
我是天女/你是泥佛

《我的夏季你的冬季》

我的夏季你的冬季/我的夜半你的黎明
蹺蹺板上的我/鞦韆上的你
像鐘擺/一往一來

時間/是/無法預測的距離
我的機票/你的行囊/你的終站/我正啟航
你迎向風/我背著海/你行走如風/我背海而泣

鞦韆上的你/蹺蹺板上的我
為什麼?/終不能相遇

但是,愛情不會僅有遺憾與傷心,愛情的濃醇繾綣,也時時在字裡行間透露著甜滋滋的喜悅。有點兒俏皮,有點兒情色。

《貓》
我是貓
愛我/連同我有逆刺的/舌頭
和藏而不露的/利爪
我就會優雅地靠在你身旁

你會發現/有一點刺痛的/吻
或是有點疼的/擁抱
對你我並沒有什麼不好

郎亞玲
圖/唐天攝影

其實,人處於情愛的狀態,也正是生命存活於現實的狀態,愛情的態度,時時回應著生命的情調。自己個性中的剛烈決絕,充滿著一種悲劇情懷,感染著情感的狀態。
《千千萬萬》

千千萬萬的夢境沒有一次走在相同的路徑
千千萬萬的擦身而過/只有一種寂寞

千千萬萬種也許/像賭徒/一擲千金
千千萬萬隻眼/穿梭尋覓熾熱的光源

千千萬萬個幻覺/你在哪裡?
沒了你/我在稀薄的空氣裡/無法呼吸

《生與死》
走在自己的旅程/朝沒有邊際的夢/行去/靜穆又/堅決
子夜的城池/英雄/用慾望的眼/摟住我靈魂的腰線/狂肆地吻別

如同義無反顧的戰爭/不要安然地生
要灼烈地/活/雄壯地死/日日

在「愛別離」輯的小序,我曾寫道:
最熾熱的愛,絕不發生在熟悉的人、熟悉的事、熟悉的地方、線性的時間點。
是不平衡、不相配的衝突組合。
是既疏離又撼動內在的深層慾望。
是陌生而遙遠的意念國度,是機率以外的偶然。

最熾熱的愛,發生於上帝特別策畫的實驗隔離室。
觀察著人的能耐、底線、良知 ——–以及有限與無限。
奇蹟的同時,也是災難的開始。
人性與獸性拉扯,剎那與永恆交會,希望與絕望並存

至今我仍堅信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