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全球化與新全球化

新冠疫情持續在全球蔓延,全世界也進入史無前例的「全球鎖國」時代。世界各國總感染人數即將破6,000萬,死亡人數超過140萬,且數字增加的速度都沒有減緩。

 

面對這樣的挑戰,「全球化」很自然成了全球產官學界的熱門議題。有人認為,對付疫情一定要「去全球化」,減少國與國之間的交流,至少短期的鎖國可以避免病毒入侵;但也有人認為,各國如果不往來會造成國家之間難以聯手抗疫,也會讓全球經濟體系崩潰,各國應該要更密切合作來聯合對抗疫情。

 

如同知名作家哈拉瑞所說:「重要的戰場其實就在人類內部,如果這場流行病讓人類變得更加不和、引發更大的不信任,將會是病毒最大的勝利」。

 

他認為,這場病毒戰爭的關鍵,是人類能否守住邊界,但這個邊界不是國界,而是人類世界與病毒界之間的邊界。這個邊界在每個人的身體裡,病毒突破了這邊界,全人類就會陷入危機。

 

從疫情開始到今天,全世界許多學者一直熱烈討論「全球化」的該與不該。有人從全球化的歷史回顧種種功與過,認為這次的大鎖國時期是整個地球的「大修正」;也有人提出警醒,說目前的情勢正在造就新一波全球化數位霸權的興起,對全人類的影響更甚於病毒。

 

薩克斯被譽為「美國當代最重要的經濟學者」,在他寫的《全球化的過去與未來》這本書裡,從七萬年前開始回顧人類全球化的歷史,認為在這漫長的全球化歲月中,決定國家起落的,是地理、技術和制度三大要素。這些要素也奠定了地緣政治的基礎,只要處於優勢的地理位置(他稱之為「幸福緯度」)就會發展出技術(如農業和工業科技),也自然會造就好的制度,三者生生不息循環運作,帶來繁榮與富強。

 

不過,在疫情之後的21世紀,人類進入新的地緣政治時代。資訊網路科技讓全世界的權力結構愈來愈分散,長期科技落後的亞洲也擁有了歐美的科技、經濟和軍事優勢。

 

數位時代技術的演變,也正在催生全球化權力關係的變化,同時,網路戰成為21世紀最新的戰爭。

 

薩克斯的說法,也和哈佛大學教授祖博夫相呼應。祖博夫長期研究數位社會對個人、組織和社會的影響,她在《監控資本主義時代》這本書裡特別指出,「監控資本主義」是人類經濟史上沒出現過的超級暗黑意識結構,由私人巨頭科技企業和政府(或政黨)勾結,來預測和控制人類的行為,追蹤人民的一舉一動。

 

在監控資本主義的籠罩下,人類不是顧客,甚至不是產品,而是原料。愈來愈多人的穩私權會被愈來愈少數的企業所掌握,這些企業的共同終極意圖,其實是擁有全球所有人的數位身家資料。

 

疫情正好給了監控資本主義快速發展的機會,全面改寫人類經濟運作的基本原理,人類的財富不再來自交易,也不來自勞工被剝削的剩餘價值,而來自於隨著理解人類所有行為,讓企業能預測並引導人類的行為而獲利。

 

這也意味著一場新的全球化運動正在數位世界裡快速發展,那些掌握大量數據資料的科技霸權,正在威脅著整個地球的自由和民主。

 

從以上這些因疫情引發的全球化的思考,除了每天關注感染人口數字,我們該更去明白,有哪些壟斷性的勢力正在這樣的當下不斷壯大著。這些發展甚至會威脅自由和民主,不管在全世界或台灣!

 

(本專欄每周一刊登)

 

【2020-11-30/經濟日報/B3版/經營管理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