閱讀哈拉瑞

根據出版社的估算,以色列歷史學家哈拉瑞(Yuval Noah Harari)以希伯來文所寫的三本書(《人類大歷史》、《人類大命運》、《二十一世紀的二十一堂課》)在全球已經以45種語言出版,總銷售量已經超過2,000萬本。歐巴馬、比爾蓋茲和查克伯格的書單上都有哈拉瑞的書。台灣也有愈來愈多的哈拉瑞迷,許多意見領袖在演講時都會不約而同地引用哈拉瑞的論述。

哈拉瑞三本書的核心論述,是「想像的共同體」,他說人類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想像出來的。國家、公司、家庭、愛情,連我們自己都只是別人想像的一部分,人類的一切都是因為彼此的想像而存在。很巧的,民族主義大師Benedict Anderson也在1983年就在他寫的「想像的共同體」提出類似的論述。

打著紅旗反紅旗,哈拉瑞在寫這三本書的時候可能沒有想到過,自己也用行動驗證了書裡的論述。透過對全球各界菁英的閱讀對話,讓世人對未來充滿不安,也因為這樣對哈拉瑞的觀察與警醒照單全收,自然而然地建構出遍布全球的「哈拉瑞共同體」。

一個人的想像只是夢想,2,000萬人的共同想像就會成為一種真實,哈拉瑞在他書裡所提到的許多事正陸續實現。比如「無用階級(Global Useless Class)」,這樣的人口其實正陸續在歐洲一些富裕社會出現。

這些人過去甚至都是高收入的專業人士,在工作被AI科技取代之後只能毫無選擇地領著國家所發放的「UBI(Universal Basic Income,無差異基本收入)」,意思是不用工作就能領薪水,以防止人去和AI或機器人搶工作。能想像不久後的將來,地球上會出現一個人人都不用工作的國家嗎?其實瑞士和芬蘭都已經陸續開始了這樣的實驗。

如果試著把哈拉瑞的三本書串起來做分析和總結,就可以順出一條「人類今日與未來史」脈絡如下:

一、智人世紀:人類在40萬年前以「智人」這樣的角色登場並征服世界,關鍵是因為人腦具有優於其他動物的「認知能力」。以這樣的認知能力把自己化身為「神人」,無限放大「身體能力」,克服飢餓、疾病甚至死亡,並且發展出超強的「連結力」,連結出部落和國家甚至歐盟這樣的組織。

二、科技反挫:人類發展科技追求幸福,反而讓自己離幸福愈來愈遠,因為相信財富等於幸福,為了追求財富而把自己變成工作的奴才。甚至發明出AI這種看來聰明得不得了的科技,這種科技竟然開始掌握我們的自由意志。

三、社會選擇:發展到今天,人類經歷過三種主流的社會制度,二次大戰前的法西斯主義,二戰後的共產主義和自由主義。在21世紀之前,自由主義看來大獲全勝,但是在中國政經崛起和川普主政美國與英國脫歐之後,自由主義的明天看來充滿危機。

四、無常如常:從科技的可能發展來思考,21世紀不僅不會是個平庸的時代,甚至會發生許多人類史上從未發生過的劇情。每一個人都要保持自己認知系統的可更新性,去接受各種科技和人文的可能衝擊。

以上這些思考,其實連哈拉瑞本人都沒有標準答案。不過他也在每本書裡無數次提到,人類之所以能從40萬年前的智人活到今天,就是因為那顆大腦實在太能想,既然已經想了40萬年,何妨再想下去?